峡湾冷流长舟行,送考离忧雾冥冥。薪火燃罄寒鸦静,挽歌犹颂高父名。
这是另一首在克拉芬兰广为流传的歌谣,歌中的“高父”即克拉夫托。在克拉夫托去世后,他的儿子们为他举办了葬礼。这首歌则是由其长子阿什瑞坎为其颂唱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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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统治的三十多个凛冬,克拉夫托一直都是以相对民主的方式管理着克拉特瓦弗。克拉特瓦弗的自由民大会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召开的。虽然克拉夫托实际上对会议的结果有着决定性话语权,但是他往往很乐意倾听大多数人的意见。所以在他死后,一场关于遗产继承的会议便召开了。而这场会议,最终会深刻地影响克拉夫托子嗣们的命运,乃至后世所有克拉芬人的命运。也因为这一场会议,整个北地第一次掀起了战火。
首先,克拉夫托的女儿芙蕾雅并没有参与这场会议。她嫁给了克拉夫托的副手,维棱·海猪。在经历了几个长夜的洗礼后,维棱决定离开克拉特瓦弗,寻找新的定居点。他带着芙蕾雅以及自己的支持者一路向南,直到能看到太阳的正常起落才停下。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乌特莱敦后,维棱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片土地——维勒海姆。他们定居在了索希德莱,其遗址位于今天海寇夫特苔原的南部。
而在自由民大会上,克拉夫托的长子阿什瑞坎和次子提斯埃德被推举为候选人。两人为了争夺父亲的遗产,在会议上唇枪舌剑地争论。两人的支持者数量几乎是一样的。然而会议的最后,提斯埃德还是以一票的优势击败了阿什,继承了父亲的遗产,成为了克拉特瓦弗的首领。而阿什仅仅只是得到了父亲的长剑。
作为长子,阿什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才应该继承遗产,成为克拉特瓦弗的首领。他对自由民大会的裁决嗤之以鼻,没过多久就带着那些愿意追随自己的人离开了克拉特瓦弗,并发誓自己迟早会回来夺回原属于自己的一切。虽然其他几个兄弟对兄长的出走感到遗憾,但仍是认同了自由民大会的结果。只有四子内斯提,从始至终都支持着阿什,带着自己的人,追随着兄长离开了克拉特瓦弗。
阿什到了索希德莱,当这个饥肠辘辘的克拉芬先祖步履蹒跚地走进定居点,没有人会把他与一位首领联系起来。看到弟弟这个样子,芙蕾雅于心不忍。她和维棱盛情款待了阿什和他的追随者,并为他们提供住所。这对夫妻并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一善举会为整个北地带来灾难,而这场灾难最终也会把他们吞噬。
“老维棱,”阿什站在望塔上,眺望着北方,“你愿意帮助我夺回克拉特瓦弗吗?”
“你要将你的刀尖指向你的兄弟们吗?”维棱的目光滞留在地平线上,“我侍奉了你的父亲那么多年,他不会希望你们手足相残的。”
“但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阿什面向维棱,情绪变得激动。
“没有人夺走它,是你自己抛弃了一切!”
阿什的野心从未减弱,对克拉特瓦弗的觊觎也从未停止过。他甚至为此与维棱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在芙蕾雅的劝说下,维棱才同意继续让阿什待在索希德莱。可在阿什看来,这片土地都属于他的父亲,也理应属于他阿什。说白了,他认为,他持有对整个维勒海姆的宣称。那次争吵也让他把维棱视作夺取遗产的敌人。
然而事实上,阿什仍然是选择留在索希德莱。如果不发生下文所叙述的事件,那么阿什很有可能会带着他那夺回克拉特瓦弗的幻想在索希德莱住一辈子。那么,到底是什么鼓舞人心的事,使这位克拉芬先祖下定决心要去夺回遗产呢?哈,这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阿什一直倾慕着自己的姐姐芙蕾雅,于是在一次醉酒后,他将自己的心声向姐姐全盘托出。那时的阿什已经三十多岁,甚至有了两个孩子,但他仍是和自己的姐姐发生了关系。也许这就叫所作所行皆为爱?
阿什深知维棱不会放过自己,当晚就召集了追随者,逃离了索希德莱。他们最终在今天至高王国的位置上定居了下来,并将那片土地命名为阿什霍姆。
在阿什离开索希德莱不久,芙蕾雅就怀孕了。她诞下了一个女婴,自己却死于难产。维棱的族人都劝他将这个不祥的孩子丢弃在荒野中,让诸神决定她的命运。但维棱没有这么做。他下令,族内谁都不允许提起关于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他给这个女孩起了一个美好的名字——埃尔赫琳,像对待自己的长子一样,养大了这个女孩。
在阿什霍姆定居下来后,阿什一直都在费神对付来自西部的冰原野人。不少的族人都在冲突中丧命。为了抵御食人族的入侵,四子内斯提率领着追随者迁徙至西部,为兄长镇守西方。笔者会在之后的章节详细叙述这件事。
在确保了边境的安定后,阿什便开始策划对克拉特瓦弗的入侵。
在北方的乌特莱敦,克拉特瓦弗在提斯埃德的治理下,谈不上繁荣,但绝对算得上富足。克拉夫托的第三个儿子奥斯坎武夫依旧留在克拉特瓦弗,辅佐着自己的兄长。凭借着过人的捕鲸和狩猎技能,武夫在克拉特瓦弗也逐渐获得了良好的声望。而克拉夫托的第五个儿子印格拉玟热衷于冒险。父亲死后,他也并不愿意继续留在克拉特瓦弗。在阿什出走后的一个初夏,拉玟与自己的追随者也离开了克拉特瓦弗,随后向东穿过了森林和雪原,到达了渡鸦森林,并在那定居了下来。
对于这些变化,阿什全然不知。不过他确信,自己这支与食人族战斗过的部队可以轻易拿下克拉特瓦弗,自己很快就可以夺回失去的一切。现在该回克拉特瓦弗了。
武夫蹲伏在雪地里。他的面前排着一串奔向远方的爪印。
他追捕这个大家伙已经超过两天了。
雪开始下大了,他最好在爪印被雪重新覆盖前,追上那头雪熊。他的食物供给已经不多了,他可不想饿着肚子回去被人嘲笑。
他放下手中的酒囊,追了上去。
有人的脚印。
武夫停了下来,细细观察了起来。比起那已经快消失的爪印,这些脚印显然刚踩上去不久。这些脚印跟着爪印,杂乱地分布在爪印四周。
五到七人的狩猎队,哼,一群懦夫。武夫在心里啐道。
至少目前来看,不用担心爪印消失了。
远处传来一阵熊哮。
该死!
武夫跑回了克拉特瓦弗,直直冲向了提斯埃德的住处。一个守卫拦下了他。
“武夫,”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略带嘲讽道,“你的雪熊呢?”
“闪开,海姆瓦特,我可没空跟你开玩笑!”武夫没好气地答道,“我要见提斯埃德,现在!”
“恐怕不行,”守卫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但他的眼中依旧闪着戏谑,“他此时正和恩科在做一些私事。”
“该死的,”武夫骂道,“马上让他从床上爬起来,老子要见他!”
说着不顾守卫的阻拦,踢开大门,径直走向了内屋。
那对夫妻惊悚地盯着武夫。半晌,提斯埃德才说:“奥斯坎武夫!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
“阿什回来了。”
他们没有真正用来战斗的武器,武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猎人、渔夫、铁匠、伐木工——想道,他们从没杀过人,甚至连武器都拿不稳。
而雪地另一边,阿什的部队已经筑起了盾墙。
托尔、父亲,请庇佑我们。
“我们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提斯埃德在队伍前面作着战前动员,“克拉夫托,我的父亲,将这块土地遗赠给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所有人的子孙,而不单单是他的长子,阿什瑞坎。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畏惧。我也一样,弟兄们。他们经过训练,经过武装。但那又怎样呢?训练他们的,只是人而已。而训练吾辈的,则是肿胀海的浪与鲸,是乌特莱敦的风雪、长夜及雪熊!吾辈的勇气由凛冬赋予,吾辈的武装即是风雪!我希望你们猛掷你们的捕鲸矛,粉碎他们的盾牌!你们的每一支箭都像狩猎时一般,刺穿他们的喉咙!以高父之名!阿斯诸神庇佑吾辈!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
阿什提起提斯埃德的脑袋,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展示着它。
一阵恐惧与骚动在乌特莱德默之间传递着。
武夫解决了一个敌人,停下来看着次兄的头颅在长兄的手中被展示,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中滋生。
“投降!”阿什命令道,“这样我就允许你们留在克拉特瓦弗,作为奴隶!不然,你们只能被我们撕碎!”
“我们永不为奴!”武夫站了出来,拾起提斯埃德的剑,与自己的手斧一起在空中挥舞一番。
“吼,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小武夫吗?”阿什的眼中露出了调戏的神情,然后又马上充斥了血腥,“看看你的身后,还有谁胆敢与我为敌!你还要挑战我吗?”
“有我就够了,”武夫啐道,“以克拉夫托之名,阿什瑞坎,我向你发起挑战!”
“住口!你们无权以他的名字来做任何事!”阿什用剑指着武夫,“但是我会接受你的挑战,以克拉夫托之名。”
武夫一剑刺进了阿什的心脏,随后手腕一转,抽了出来,迅速向后退去。
阿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向前蹒跚了几步,胡乱地挥舞着自己的剑,最后用剑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去。血从他的伤口和嘴里流了出来。
他就这样站在那,神色黯淡。
武夫不敢放松警惕,依旧端着剑。
“父亲!”一个十一二岁样子的女孩从阿什的队列中冲了出来,她扑向阿什。后者依旧立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的手颤抖着伸向阿什的鼻子前。
没有气息。
女孩抱着阿什恸哭起来。
武夫看到这样的场面,才最终确定自己已经杀了长兄。他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依旧支撑阿什站着。野心?也许吧。他的一生最终就这样结束,带着他夺回“遗产”的幻想,死于战争,死于自己兄弟的剑下。
他看着自己的侄女,后者此时正伸手去拿阿什的剑。武夫回头叹了口气。长兄的执念毁了这个孩子。
可战斗还在继续。
“复仇!”阿什的族人中有人大喊道。
武夫刚准备迎接自己的下一个敌人,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巨响,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剧痛一直从背部贯穿了他的左胸膛。他感觉到胸口有东西透了出来,他低下头去查看。
刃尖穿了出来。
世界开始模糊。
他转过头,侄女站在那看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阿什依旧立着。
武夫晃了晃,栽倒了下去。
另一边,阿什应声倒下。
在克拉特瓦弗的战斗中,阿什杀了提斯埃德,武夫又杀了阿什,克拉夫托的子嗣就这样互相残杀。
阿什是站着死的,即使死亡也无法平息他的夙愿。父亲战死后,阿什的长子格罗斯冈率领着手下继续作战。阿什的小女儿艾柯芙拉拿起了阿什的剑,扔向了武夫,那柄剑竟是直接透过了武夫的心脏。这在后来变成了克拉芬语中的一则典故——艾柯芙拉之剑,用来表示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的惊叹。
在失去了两位首领后,乌特莱德默很快就被格罗斯冈领导的部队击败。许多乌特莱德默被迫离开了克拉特瓦弗。而那些没能离开的,则遭到了奴役。
武夫的儿子阿斯比约恩带着幸存者以及自己父亲的遗体离开了乌特莱敦。想到拉玟早年向东的迁徙,阿斯比约恩决定带着难民们去寻求五叔的庇护。
当阿斯比约恩带着难民们,跌跌撞撞地走出雪原,他们受到了瑞文的热情接待。许多人都死在了穿越雪原的途中,阿斯比约恩将这片雪原命名为“流浪者雪原”。瑞文将他们安顿在了一座山丘附近,阿斯比约恩将武夫的遗体安葬在山顶,将这座山命名为“先祖山”。
格罗斯冈攻占克拉特瓦弗后,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也为了完成父亲的夙愿,他们开始自称“科穆索什”,意为“与阿什同行”。正如我们之前说过的,阿什认为克拉夫托将整个北地都给了他,他的这种想法同样被灌输给了他的族人和格罗斯冈……
维棱站在望塔上,眺望着乌特莱敦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块黑布,蔓延的越来越快,而自己身后的地平线上依旧有一片殷红在缠绵。他现在爬上这座塔是一天比一天吃力了,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是老了。
近几个月他死去的挚爱一直出现在自己的睡梦中。她站在一片迷雾中,她的嘴张开着,表情惊惶,似乎是想要告诉维棱些什么。可每当维棱想接近她,听清她的话时,他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接近她。
维棱觉得她是要警告他什么。
自从阿什离开起,他就已经开始训练自己的族人战斗了。不管到时会发生什么,至少都不会措手不及吧。
但愿吧。
维棱低下头,开始祈祷。
奥丁,诸神之主,如若灾难临头,就请派出你的渡鸦作为警告。
维棱抬起头,面向苍穹,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维棱有点庆幸,转身打算下去了。
一只渡鸦站在楼梯口,黑洞洞的眼珠中印出了维棱的投影。
“首领!”一个守卫推开大门,冲进大厅大喊道。
维棱正徘徊在清醒与睡着的边缘,一瞬间,睡意全无。
“什么事?”
“你最好自己过来看看。”
维棱跟着守卫到了望塔上。
远方有一支部队在向梭霍瑞兹行进。一面赤红如血的旗帜飘荡在队伍的上方,隐约可以看到飞扬的旗面画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他们是谁,”守卫问道,“来干什么?”
“不管他们是谁,”维棱的目光停留在那面陌生的旗帜上,“把我的剑拿来,让奥拉夫带人去围墙上待命。”
“老维棱,”一个战士骑着马走出了围城者的队列,“为什么不下来谈谈呢?”
围墙上的人警惕地注视着这些入侵者,只顾着自己的呼吸,没有人搭理这个走出队列的中年人。
就在战士打算调转马头,一声巨响从大门那传来。大门缓缓地打开出了一条只能允许三个人通过的通道。
维棱与他的儿子,奥拉夫,骑在马上,走了出来。
维棱与奥拉夫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两人骑着马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维棱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人。
“弗朗托纳?阿什瑞坎的侍卫?”维棱眯起眼盯着这个人的脸,说道,“怎么?难道他不亲自来见见我这个老朋友?”
“他应该很乐意,只是他可能无法从瓦尔哈拉回来,”弗朗托纳笑了笑,语调突然升高,“他可经常念叨起他在索希德莱的生活呀。”
弗朗托纳的话一下就刺进了维棱的内心深处,维棱瞪着他。
“还是来见见我们的新首领,”弗朗托纳对维棱的反应很满意,于是继续道,“格罗斯冈,阿什瑞坎之子,克拉特瓦弗的征服者……”
弗朗托纳随即报出一大段名号来,可唯一使维棱感兴趣的只有前两个。看来阿什已经开始了他的入侵,而且克拉特瓦弗失守了。
维棱突然对克拉夫托这些子嗣的手足相残感到愤慨。如果他自己有这样的儿子,他一定会从肿胀海上游回来,亲手宰了这个畜生,结束这场闹剧。
弗朗托纳依旧大声地报着那些无聊的名号,维棱把自己的目光移至后面的队列中,很快发现一个他曾经在阿什还留在索希德莱时见过的面孔。很像阿什。此时这个人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维棱。
格罗斯冈。
你还没资格以这种眼神看我!
“你们这次回来干什么?”维棱把目光移回弗朗托纳身上,很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伟大的首领,阿什瑞坎,认为克拉夫托将自己发现的土地都遗赠给了他的长子。事实上的确如此。不光克拉特瓦弗是我们的,维勒海姆也理应是我们的。而你们,占有了这块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你们应当离开!
“我们的首领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和平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给你们两天时间离开维勒海姆。当然你们的人可以留下来,作为奴隶。”
维棱与奥拉夫交换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呸!”奥拉夫啐在侍卫的脸上,“滚回克拉特瓦弗去!”
“撤退!撤退!”格罗斯冈由侍卫搀扶着逃到围墙的火力范围之外。他的背上和腰上都中了一箭,脑袋上还被投石索掷出的石块击中。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侍卫几乎就要扶不住他了。
他们就连围墙都没上去。
他们在围墙上爆发出的欢呼声中四下逃散。
“逃命吧,懦夫们!”维棱冲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怒吼道,“老子跟你们爷爷并肩作战时,你们还没出生呢!”
维棱从围墙上下来,胜利的喜悦萦绕在他的胸腔,无处迸发。
一个小女孩向着维棱小跑过来,维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起蓄满胡子的头,注视着女孩的脸庞。她金黄的秀发——遗传自她的母亲——编成一条发辫,甩在脑后,随着她的奔跑,左右摇摆着,宛如在风中的麦穗一般,等待被收割。她琥珀色的眼睛——遗传自她的父亲——闪耀着光芒,这双眸子盯着维棱。瞬间,一种轻松的感觉包裹了他。
还有一丝忧伤。
“爸爸。”女孩一边跑一边叫到,她扑入老人的怀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喔唷!轻点,埃拉!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说着维棱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那些人是谁,他们想要干什么?”埃拉睁着硕大的琥珀色双眼,盯着维棱,问道。
维棱愣了愣神,看着埃拉迟疑了一会,说道:“一些强盗。他们,不会再来了。”
但愿。
科穆索什对索希德莱发起了进攻。可这一次入侵面对维棱事先就准备好的防御以失败告终。他们输得很惨,格罗斯冈差点在战斗中丢了性命。维棱的弓箭手和索希德莱的城墙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不过科穆索什次年的第二次进攻,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夺取了索希德莱。
格罗斯冈又带着部队来到了索希德莱的围墙下。
“你的脑袋还没被砸够吗?”围墙上的守卫见到他们,讥笑道,“不过,我们今天可没功夫跟你们打,滚回你们的狗窝里去吧。”
我要把你们的脑袋当碗使!
“把囚犯带上来!”格罗斯冈假装没有理会他们,冲手下命令道。
维棱的儿子,奥拉夫,被人推了上来。
“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维棱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里,不过今天他一点睡觉的欲望都没有。
奥拉夫出去狩猎已经一上午了,但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派人去找他时,大门被推开了。
“首领,奥拉夫找到了!”守卫脸上的惊慌令维棱不安。随即他注意到,这个守卫用的是“找到了”,而不是“回来了”。
维棱跟着他上了围墙。围墙外的部队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一张脸一张脸确认着,即使已经看到了他儿子的身影,他依旧不敢直接看那张沾满血渍和尘土的脸。
但那的确是他的儿子。
“维棱,让我们把这一切都变得简单一点,”维棱的惊惶令格罗斯冈感到很满意,“你的死和索希德莱,换你儿子的命。”
维棱站在那,愣愣地看着,仿佛没有听到克雷普尼尔的话。
“不!父亲!”奥拉夫歇斯底里的叫喊让维棱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让他住嘴!”格罗斯冈命令道,两个战士走到了奥拉夫的枷锁后面,“从现在起,我每数一个数,奥拉夫就会失去一根手指。”
维棱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他的手下在他边上干着急。
“首领,要不我们杀出去与他们拼了,把奥拉夫抢回来!”“是啊,我们未必打不过他们。”
就在他的手下几乎要自说自话杀出去时——“一。”
奥拉夫身后的一个战士拔出了猎刀,另一个抓起奥拉夫的手。
奥拉夫咬住了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维棱依旧站在那,好像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不相干一般。
“首领!”“救救奥拉夫吧!”
“二!”“够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很好。”克雷普尼尔嘴角上扬,“不过由于我已经数出了第二个数,奥拉夫的下一根手指……”
“父亲——”奥拉夫的惨叫带着怨恨。
维棱带着他的两个侍卫走出了城门。格罗斯冈带着他的手下,压着奥拉夫,来到了他们跟前。
维棱看着自己的儿子,血污和尘土布满了奥拉夫的脸,他的嘴角还挂着血。此时,他低着头,但目光死死地瞪着他的父亲。
维棱咬了咬牙,努力不去理会自己儿子的注视。
“老东西,来吧。”格罗斯冈的手下推着奥拉夫走到维棱面前。
维棱示意自己的侍卫立刻把奥拉夫带回城里,直到大门重又关上,他才松了口气。他坦然地转过身,向着面前的几个科穆索什战士,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
格罗斯冈的手下拿着长矛,立刻围了上来。
维棱闭上眼睛,他本以为会看见来迎接自己的女武神、曾经死去的战友,亦或是自己的挚爱张开双臂拥抱自己……但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埃尔赫琳那双泪水汪汪的眼睛。
啊,可怜的女孩……
长矛随意地落下,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
格罗斯冈以维棱的儿子奥拉夫作要挟,逼迫维棱交出了索希德莱,维棱也惨遭杀害。按照约定,奥拉夫带着人离开了海寇夫特苔原。他继承了首领的位置,但因为父亲用自己的命和家园换下了他的命,奥拉夫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与愧疚当中。虽然他的族人们不会因此去质疑他,但他自己却一直没法从父亲去世的悲伤和失去故土的愤怒中走出来。
事实上,几乎所有从索希德莱出逃的人都无法忘却这样的耻辱。他们痛恨克拉夫托的长子,他们痛恨科穆索什,痛恨一切和阿什瑞坎有关的事物。而不幸的是,维棱的养女埃尔赫琳,便是阿什瑞坎的女儿。
尽管维棱生前一再严禁谈起女孩的生世,但是在维棱死后——尤其是死在女孩的异母兄弟手里后,他生前的禁令很快就被暴民们的怒火打破。
虽然奥拉夫努力不让自己迁怒于妹妹,但是他又纵容了暴民们对她的虐待。可怜的女孩甚至不被允许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他们甚至没把维棱的死讯告诉她!他们把她关进马厩,打她、骂她、像对待畜生一样地喂她……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期盼着父亲能够回来。
在这种环境中,埃尔赫琳被像奴隶一样养大,而她的好哥哥奥拉夫则每天都沉湎在悲伤中,对埃尔赫琳不闻不问,也许不让他这个妹妹被暴民们处死便是他最大的关怀了。
奥拉夫带着族人们离开了海寇夫特苔原后,一路向南迁徙至了海边,他们把这片土地称作“斯约斯温兰”,即“海猪的土地”。在他们定居斯约斯温兰的第九个年头,一位乞丐拜访了他们。
“奥拉夫首领,”老乞丐很随意地向御座上的奥拉夫行了个礼。
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罗根瓦尔德,让埃德温给老先生准备一点路上用的水和食物。”奥拉夫向自己的儿子吩咐道。
“感谢你的好意,奥拉夫首领,”老乞丐这次还算庄重地行了个礼,“不过我还不打算离开斯约斯温兰。”
“老东西,别不知好歹!”一个侍卫呵斥道。
老乞丐不屑于理他,而是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奥拉夫的答复。
“如果你打算住下了的话,你能为我们做什么呢?”奥拉夫叹了口气,示意侍卫停下,接着问道,“老先生,你的年纪应该已经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吧?”
“奥拉夫首领,你有一位妹妹吧?”
两个侍卫露出了诧异的眼神,奥拉夫则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而老乞丐耐心地等待着,仿佛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中一样。
“是,没错,对,我确实有,一个妹妹。”
“老朽来斯约斯温兰就是为了令妹,”老乞丐宣布道,“老朽会保护埃尔赫琳,直到她完成她的宿命。”
老人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喙。侍卫刚要怒斥老人的狂妄,奥拉夫便用轻得像弥留之际的声音回答道:“好,好啊,埃尔赫琳就,交给……了”
乞丐在克拉芬神话里,一直被视作主神奥丁的化身。这位造访了斯约斯温兰的乞丐,在奥拉夫的允许下,开始教授埃尔赫琳战斗。然而这并没有丝毫改变埃尔赫琳的悲惨生活。面对族人的欺侮,虽然深谙战斗之道,小姑娘仍是不忍对父亲的族人下手。
又过去了十多年,随着奥拉夫在悲伤中郁郁而终,族人们对埃尔赫琳的宽容也到了极点。继任的罗根瓦尔德虽然很想保护自己的姑姑,可奈何作为新首领势单力薄,最后只能秘密地把老乞丐和埃尔赫琳送出了定居点。而兄长的葬礼,埃尔赫琳又一次只能远远地驻足默哀。但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再抱着让逝者归来的幻想。
离开了斯约斯温兰后,两人动身前往了阿什霍姆。
埃尔赫琳跟着老乞丐穿过了城门。
走出门楼阴影的那一刻,她就感到有无数双眼睛在打量着她。那种带着敌意与孤立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老乞丐敲了敲拐杖,示意埃尔赫琳停下。
她抬头望着那个被战士们簇拥着走出来的男人。她的另一个兄长——格罗斯冈。
“格罗斯冈首领,”老乞丐行了个礼,“这位姑娘叫埃尔赫琳——”
还没等老乞丐说完,埃尔赫琳已经拔出剑,冲向了格罗斯冈,两个上前阻拦的侍卫被她轻而易举地砍倒。眨眼间,她已经冲到了格罗斯冈的跟前。
就在她要取下格罗斯冈首级的刹那,一个战士抓住了她执剑的右手,夺下了她的剑,然后反过来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干得好,弗朗托纳,”格罗斯冈不屑地挑了挑眉毛,“把她杀了。然后把那个老东西抓起来。”
“格罗斯冈首领,”老乞丐镇定地说道,“埃尔赫琳是你的妹妹。”
“妹妹?”格罗斯冈先是诧异,然后笑了出来,“老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是你的父亲阿什瑞坎和他姐姐的孩子。”老乞丐走上前,用拐杖拨开了弗朗托纳手中的剑。
“她?”格罗斯冈走到怒目圆睁的埃尔赫琳面前,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这个婊子刚刚还想砍下我的脑袋。”
“她的养父是维棱。”
“所以呢?我亲爱的妹妹要杀了自己的哥哥来为她的养父复仇?”格罗斯冈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格罗斯冈!”埃尔赫琳挣扎着啐道,“我要向你发起决斗!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格罗斯冈眯着眼打量着妹妹,欣赏着她挣扎的样子,然后往她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了一拳。
“格罗斯冈首领,”老乞丐仍是面不改色,“作为阿什瑞坎的女儿,她有权向你发起决斗来夺回生父的遗产。就像令尊生前对他的兄弟们那样。”
“够了,”格罗斯冈失去了耐心,“我不想再听你的屁话了。把这个老东西宰了。”
一个侍卫气势汹汹地向老乞丐走了过去,可下一秒他的腰带突然断裂,接着他一个失足迎面倒了下去。他腰间系着的剑掉在地上,剑尖弹起朝上,还没等落下,刹那间,侍卫的胸膛竟是直接被那弹起的剑尖穿透!
所有人震惊地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唯有老乞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自若,仿佛这也在他的预料中一样。
“哼,”老乞丐脸色沉了下来,接着高举双臂,向天呼喊,“老朽所言为实,则古格尼横贯苍穹!”
话音刚落,一阵强光撕裂云层,那耀眼的光芒让人难以忽视却又转瞬即逝。很快苍穹中便只剩下一条燃烧的轨迹。
流星划过之后,格罗斯冈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他的表情变得饶有兴致:“既然奥丁都愿意为你们作保,我再去质疑倒是有点不知趣了。好啊,埃尔赫琳,我的妹妹,我接受你的决斗。”
“格罗斯冈,”老乞丐的声音带着威严,“埃尔赫琳,以克拉夫托的名义,老朽会作为决斗的见证人,直到一方战死……”
为了替维棱复仇,埃尔赫琳向格罗斯冈发起了决斗。格罗斯冈在决斗中被杀。失去了首领的科穆索什很快就陷入了混乱。虽然埃尔赫琳在杀了格罗斯冈后,凭借着阿什瑞坎女儿的身份,继承了首领的位置。可一个杀了前任首领的女人,又凭什么让族人们信服并效忠呢?许多的族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阿什霍姆,而属于科穆索什的时代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至此,属于克拉夫托子嗣的故事随着格罗斯冈的死去而告一段落。在许多的族人脱离了埃尔赫琳领导的科穆索什后,一个个部落又在北方的大地上崛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争夺领土与权利的混乱时代。克拉芬先祖的故事将由这些部落在剑与矛的铿锵中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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